截至目前為止,我這一生都沒能養成儲蓄的習慣。
小時候家裡沒錢,不可能存錢。即使過農曆年收到長輩給的壓歲錢,十之八、九都被母親收了做家用。
因而國小、國中,我沒有存錢的能力。
後來進入軍校,雖然有了固定的薪水,但金額有限,剛入校時月薪300元,後來逐年加薪,畢業時月薪約2,000元,因而幾乎都是「月光族」。
事實上能撐到月底已經不錯了,許多時候是過了月中,口袋裡已剩不了幾塊錢。
這時候只好待在學校。
反正學校有吃有住,過日子不必花一毛錢。
後來畢業,薪水多了,然而假期也多了。而且一旦身為軍官,出手也就不一樣。也因此,畢業後從學生晉升為軍官,身分雖然改變,但我仍然是忠實的月光族。
儲蓄和我,自始至終都像兩條平行線。
唯一的一次例外,是畢業後的第三年。
當時失戀沒多久,處於單身,沒了約會,支出大幅減少,忽然動了儲蓄的念頭。
我是行動派,有了想法便立即行動。
而且我清楚月光族的劣性,想要時時節約、養成固定儲蓄的習慣,對我難如登天。我只好選擇每個月固定從薪水扣4,000元,1年一期,連同利息,年底可以拿五萬兩千元。
一年以後拿到五萬多元,我正處於熱戀階段。為了討好女友,買了件價值不菲的大衣當禮物,再將剩下的四萬元交到她手中,請她代為收存,以做為我們未來的結婚基金。
結果呢?
幾個月之後收到女友來函,表示我們不適合在一起。我一怒之下撕毀交往期間所有的信件、相片,從此切斷連繫,那四萬元也就如石沉大海。
之後我仍然是忠忠實實的月光族。
等到結婚,我清楚自己不是理財的料,因而將所有收入交給老婆處理。
絕不誇張――所有收入!
固定薪水自然不在話下,其他如出差費、海勤、主官加給,以及偶爾的稿費……,管他什麼名目、金額多少,我都是如實如數交到老婆手中。
似乎我很偉大,是嗎?
其實不是,而是軍人薪水沒有多少。
好比我「少校」階段時月薪四萬多元,而我那兩個寶貝兒子的花費――保姆錢、尿片錢、奶粉錢……,幾乎就要花光我一個月的薪水。
把所有收入交給老婆,不是我偉大,而是我懶得煩惱。
可以這麼說,結婚之後的三十多個年頭,不管我賺多少,都是如實如數交到老婆手中。那年頭我花的每一毛錢,都必須伸手,開口向老婆要。
老婆從未因我要錢而態度不好,但「伸手」的感覺並不好受。因而幾年以前,當兩個兒子獨立,各自有還算不錯的謀生能力,我才和老婆商量:以後我賺的錢我花,妳賺的錢妳花。
我不想當一個永遠的「伸手族」。
老婆沒有反對,從此我就有了固定的收入。
這筆收入就是我從軍廿七年的終身俸。
夠我花嗎?
我應酬雖少,但十分好客,偶爾請客也相當大方。截至目前為止,我仍是忠實的月光族。
老婆沒抱怨嗎?
我一不賭博,二不抽菸,三不酗酒,更沒養成任何花大錢的習慣,好比電玩、打高爾夫球、攝影、釣魚……,我所有的花費都在這個家,以及少數和我往來的朋友。
如果妳是我老婆,會抱怨嗎?
實在要抱怨,我也沒辦法。反正幾十年過去了,我自始至終都是忠實的月光族。
或許你會好奇:為什麼你沒有危機意識,身邊留一點錢以備不時之需呢?
對不起,請你設身處地為我想一想:我服的是「終身役」,當我退伍,我相信政府發給我的是「終身俸」。
「終身俸」三個字,是四十多年前自我進入軍校,直到這次民進黨執政以前,我始終堅信的名詞。
因為它是終身俸,所以即使收入不高,但我花錢的膽子很大。
好比說我有幾位「董字級」朋友,他們的收入「遠遠」在我之上,但談起花錢,往往比我猶豫。
曾經有一位朋友好奇地問我:「為什麼你從不存錢,而且那麼敢花錢?」
我想都不想就說:「目前你月入數百萬元,但因為做生意,明年也可能月虧數百萬元,所以不管你多有錢,你會有危機意識,總想要存一筆錢以備不時之需。我呢?即使月底一毛不剩,但只要國家不垮,下個月初同樣一筆錢就會進入我的銀行戶頭。」
所以,與其說我敢花錢,不如說我對國家有信心。
沒想到,我以為如此,結果卻不是!
這次民進黨藉改革之名,不顧誠信原則,大刀一砍,我的月收入整整少了一萬五千元。
少了一萬五千元還是次要的,真正的麻煩是讓我對國家失去了信任。
原來所謂的終身俸,政府任何時候可以藉任何理由大刀一砍!
從今爾後我還能相信誰?
乍然間我心底產生了危機意識。
我可以明顯地感覺,最近我對錢的渴望增強了,對銀行戶頭裡面的數字在意了,因而花錢也格外謹慎起來。
讓我難以相信的是,上個月底,銀行戶頭裡面居然出現兩萬多元存款!
這可能是今生極少數的幾次,我沒有當月光族。
這對我當然是好事,然而對社會,可能不是好事。
因為我的心態轉變,必然普遍存在所有退休軍公教。而即使沒有退休,因我們的「現在」就是現役軍公教的「未來」,相信他們心裡也必然會產生轉變。
由於這些變化的影響,是全國軍公教,管他退休或在職,都會縮減自己的開支。
我始終相信軍公教是國內消費的中堅,因為他們大部分的心態和我類似:從不擔心成為一個月光族。
我們並不富足,但很敢花錢,即使花到手頭一毛不剩,下個月初又是一個全新的開始。
如今政府失信於民,讓我們心裡產生了危機意識,可以預見的是,未來國內消費市場會越來越冷清。
不信嗎?
假如不信,請先看附件新聞,再冷眼旁觀未來三至五年國內消費市場的轉變!
附錄:
年改7月1日正式上路,軍公教族群的退休俸被大砍,引發極大爭議,曾有退役上校因經濟壓力大,因此要賣地還貸款。此外,以退休軍公教為大宗的台中市霧峰區也大受影響,霧峰公有零售市場從7月開始,買菜人潮明顯銳減,在周末時,豬肉攤、菜攤前買菜都是外國勞工朋友,影響業績至少3成。
蔡政府完成年金改革的工程,曾有民調顯示,有64.2%民眾支持年金改革,僅25%不支持;至於滿意度方面,55%滿意,不滿意僅38.9%。不過新制上路後,反彈聲浪紛紛傳出。憲兵上校退伍的彰化縣國彰健行協會理事長吳漢元7月初曾指出,生活支出跟經濟安排,都用預期月退俸來規劃,年金新制上路後收入月減2萬,但銀行貸款還有幾百萬,他決定要賣土地還貸款,因經濟壓力壓得他喘不過去,「這一切都是蔡政府害的」。
此外,據中評社報導,前霧峰鄉民代表余坤泉指出,霧峰市場過去非常熱鬧,自從1997年凍省後,人口銳減,近兩年台灣經濟越來越蕭條,民眾收入都變少。現在每到週末,霧峰市場的豬肉攤、魚肉攤前都是外籍勞工朋友在消費,本地的霧峰人因為收入變少,消費力下降。
對於這個現象,余坤泉說霧峰是軍公教區,而蔡政府推動年金改革,讓退休軍公教族群收入銳減,特別是從7月1日年改上路後,菜市場內明顯感受人潮變少,影響攤商收入至少銳減三成。